文/楊雅筑 圖/陳品蕙

我以為我是憑著自由意志筆直地前進
沒想到我只是沿著情緒鑿出的重力井
在某個我無法理解的維度裡  下行
——〈黑洞〉,詞曲:Skippy 盧羿安
2012 年脆樂團以〈黑洞〉一曲在金旋舞台上嶄露頭角,現在回頭看當時的作品, Skippy 和丁丁分別給了奇險及有趣這兩個註解。「比賽跟平常的創作是不一樣的兩件事情,比賽更注重歌曲的特別。相比過去較舒服的民謠曲風,〈黑洞〉不管在文字還是音樂上,都是我們那時候比較突破的樣貌。」Skippy 說明這首歌曲對他們的意義。
Crispy 脆樂團
從歌詞中運用到「事象地平面」、「黑洞奇異點」等物理名詞,的確能看出他們在字詞雕琢上的特立獨行。「光不能折返的邊界叫做事象地平面(event horizon),進去就無法回頭。」理工背景的 Skippy 仔細地向我們解釋:「在寫歌時,經常處於半夢半醒之間,就像站在黑洞的邊界往裡面看,當時的心境是快要掉入沒有意識的狀態,去找到一些在完全有意識時看不見的東西。」
提及兩人當時對金旋獎的印象,丁丁面露興奮地說道:「是最高殿堂!神聖的舞台!」對 Skippy 而言,更是開啟他音樂之路的起點。兩人畢業於機械研究所,卻踏上了音樂創作之路,是一次不小心的放膽一搏?還是冥冥之中的命運安排?
金旋獎是 Skippy 大二參加的第一個音樂比賽,當時還不會彈吉他就入圍了決賽,對他來說是一份既荒謬又驚喜的禮物。他說在那之前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創作可以怎麼樣,參加金旋獎是他第一次在創作上得到肯定,「那時候才開始認真思考創作這件事情。」Skippy 談著這段意外走上的旅程,眼神中彷彿看見了自己學生時期的模樣。對於脆樂團而言,更是在他們兩年的學生生涯比賽中,拼上了最後一塊拼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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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創作中找尋和世界的連結

「小時候很喜歡數學,以前夢想當科學家、程式設計工程師之類的,一直到了大學才發現有更好的改變世界的方式。」Skippy 嘴巴上開玩笑說持續創作的動力是因為不想工作,但其實透過音樂,他們找到了除了數字之外,和世界的連結的另一種媒介。「創作這件事讓我跟這個世界的連結,還有我跟自己本身的意義更加強壯,這個意念一直支持我到現在⋯⋯好像 I meant to do it.」在兩人視線交會之際,一種不言自明的使命感自然地流瀉出來。

聯立不等式下的可行解

許多年輕創作者懷抱著希望能夠孵化創作的理想,同時又面臨到無法溫飽的現實面,針對這般困境,兩人頓時語塞,面面相覷。「想聽實話還是好聽的?」丁丁首先打破沉默,「最重要的是家裡要支持。至少家裡不能讓你太需要擔心,這是個很現實的東西。」Skippy 點出關鍵,也試著給大家一個解法:「音樂產業不只是做藝人,不論是寫歌、編曲、製作,你可以有很多不同的切入點,慢慢地走成你想要的樣子。我的建議是找對方向比埋頭努力重要。」

「選擇比努力重要,才華比選擇重要,運氣又再更重要一點。但努力是必須,努力是基本。各種層面都要具備,可能才能成為你心中想要成為的樣子。」

對脆樂團來說,達成目標就像在解一套聯立不等式,在有限制的條件下,嘗試去找到自己的可行解區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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達成目標之後呢?

脆樂團的作品中總是能感受到兩人小心翼翼守護赤子之心的痕跡,從〈100 分〉到〈100 萬〉也跟著經歷一段從學生長大為大人的模樣,在這十年長大的過程中,當然也不乏有過迷惘的時刻。無論是剛畢業面臨就業與否的問題,還是前陣子發完第三張專輯,結束十周年演出之後,丁丁坦承:「就覺得好像目標都剛好達成了。」Skippy 也補充:「當時的狀態已經遠遠超過原先預期的目標,接下來就比較難想像未來的生活或願望該怎麼樣⋯⋯」
第一張專輯《後來,我們》敘述第一人稱的「我」,《你快樂,嗎》探討第二人稱的「你」,第三張專輯《有多少光就有多少黑》則聚焦在「他」,三張專輯正好組成了「你、我、他」三部曲。從自我的出發,到後來擴展到他人也能在自己的音樂裡找到共感的格局,發散出去之後,脆樂團的下一步是什麼?
問題拋出後,兩人又驚又喜:「有人發現欸!會回到我!」Skippy 侃侃而談:「有點像一個循環,我們這三張專輯就是從自己開始,慢慢到身邊的人。第三張專輯很大,想要探討這一整個世代,我們所有的一切,像是資訊爆炸、變化快速,大家在原地轉圈圈的那種有點喪的世代。」他們說下一張想要回歸到比較聚集的東西,回歸到本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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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我們在舞台上、在歌曲中已經給出了十年來所有的愛,就像我們剛剛說的迷惘期⋯⋯所有的目標都完成之後,想說的話都說完之後,就要再次回到內心去找現在真正需要的東西是什麼。」 Skippy 時不時望向丁丁,語氣柔和了下來:「然後重新再愛上自己。」彷彿在跟自己說,也在跟對方說。
在人生階段轉換的過渡,迷惘和遺失似乎是種必然。如同脆樂團說的,也許就像一個循環,迷惘的階段就是給你一段時間,讓你從發散的狀態,再慢慢重新聚焦回到自我身上。

獨立經營好?還是要加入唱片公司?

近年來不少樂團也從獨立製作進入唱片公司,經歷過這段經營方式的轉變,脆樂團也和我們分享兩個經營模式上的差異。加入經紀公司後,他們可以更專注在作品上,行政方面就交給公司處理。在想法的實踐上,也有更多資源、更多人知道怎麼去進行,提供了他們更大的做夢平台。
但 Skippy 也提到,不論是自己經營,還是跟公司合作,現在比較成功的樂團都是要很有自己的特色,也很清楚自己想要變成什麼樣子。對一個有想法的樂團來說,如果有一個輔助的公司絕對是加分的。「沒有一定要加入大公司才能做的事情。」Skippy 透露自己的觀點:「現在很多獨立樂團也有自己開公司,這好像也是一個選項。新世代自媒體的發展,讓個體戶有更多機會跨入這個產業,一夕爆紅成名也是有可能,那就不是用商業模式可以去達成的東西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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變強之前先找到自己的樣子

兩人最後也給予目前還在音樂路上摸索的年輕音樂人們一些方向,Skippy 強調首要之務便是掌握屬於自己的特色,「在變強之前先找到自己的樣子,或是大概的雛型,讓它可以是突出的,足以支撐到讓你變強,直到別人一聽到你的音樂,就能看到你的樣子。」相比 Skippy 強而有力的建議,丁丁則像小精靈一樣,留下一段溫柔的叮嚀:「得失心不用太重,大家做音樂一定有自己想表達的、想說的話,那個東西說出來了,有傳遞到才是最重要的。不要被數字綑綁,作品真誠最重要。」
即使在音樂圈打滾了十年之久,訪問時 Skippy 和丁丁卻好像是我們的學長姐一般,不論是分享創作背景時的細膩深入,還是細談過往來時路的點點滴滴,無時無刻都能感受到他們言談中流露出的親切與真誠。一度陷入迷惘的脆樂團,可能只是暫時遺忘了存放的地方,但在我們眼裡看來,那顆純粹而真摯的赤子之心依然有被好好地收藏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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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本次專訪特別感謝 中國信託文教基金會
中國信託文教基金會於1996年成立,早年營運表演場館「新舞臺」締造企業與藝文結合的典範;近年延伸扶植藝文的觸角,帶動國內外藝文交流,讓藝術資源跨越城鄉、深入校園。中信文教基金會多年來力挺政大金旋獎,設立「中國信託人氣獎」提供圓夢獎金,扶植校園創作,更為獨立樂團搭建跨界舞台,在職棒球場、校園音樂賽事及全臺音樂祭開唱,至今已累積123場跨界舞台。
期盼每一位懷抱夢想的音樂人,走出第一步,堅持下一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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